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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章 地動山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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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光中,趙承泰打量著不遠處的高塔,看起來不遠,但實際還有相當一段距離,這一段距離有多少伏兵,這就說不準了,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,他只能前進,不能後退。

趙承泰帶著士兵繼續向前摸去,七八十號人走了約莫有五十步,忽然,街道兩旁的民居上,一排排的弓弩手突然出現,隨後箭雨如蝗,朝著趙承泰等人射來。

“小心!”趙承泰反應最快,他立刻拔刀亂舞,擊落箭羽。

然而箭羽密密麻麻,這七十多人根本不夠看的,一波箭羽射盡,第二波、第三波又來,吳越兵不斷有人中箭倒下,一聲聲的呻吟傳入趙承泰的耳中,他抿著嘴,唐軍防備森嚴,看來沒有機會了。

這時,楊璉正從高塔上走了下來,五十多名親兵擁簇著他,朝著另一側走去。楊璉現有吳越軍殺到這裏,倒也有些驚訝,他揮揮手,示意士兵繼續射箭。

“奪奪奪!”箭羽激射,釘在對面屋子的墻壁上,出一聲聲悶響。

趙承泰被壓制得擡不起頭,但又不肯放棄,楊璉就出現在眼前,也不知道要到什麽地方去?就在這時,地面一陣晃動,不僅趙承泰,所有人都是如此,唐軍紛紛跳下屋子,站在地上,抽空仍然不時射出箭雨。

地面的晃動持續了好一會,趙承泰覺得有些不對勁,這個時候,怎麽可能會地裂?餘杭地處海邊,地勢平坦,這麽多年沒有聽過有地裂的情況,他回頭一看,身後的屋子都在晃動,也不知道生了什麽事?

趙承泰躲在了一堵墻壁後,想要躲避唐軍的箭羽,忽然,他又意識到這非常不妥,墻壁若是倒塌了,那不是被活埋了嗎?迫於無奈,他只得站起身來,手中舞著長刀,不斷劈落箭羽,同時觀察著四周的局勢。

趙承泰回頭一看的時候,忍不住楞住了,因為在後方大約三百多步的地方,大部分的建築似乎有消失了,它們怎麽會消失了?究竟去了那裏?

“啊!”就在他驚訝的時候,一支箭羽激射而來,正中右臂肩頭,趙承泰吃痛,手中長刀落下,下一刻,幾名唐兵撲了過來,強擰下他的肩頭,押走了。趙承泰身上的鎧甲很是顯眼,唐兵都認出他不是一般將領,因此要捉活的。

楊璉凝視著前方,大部分的建築都消失了,將近半個餘杭城就在這一戰毀於一旦,他不心疼,沙場征戰,哪能不死人?所幸百姓他已經提前遷出,送到另一側,百姓沒有半點損傷。

不過那一側的吳越兵就沒有那麽好運了,地面坍塌,所有的建築坍塌,就算這些吳越兵不被摔死也要被砸死。吳越軍的損失至少在萬人以上。僥幸未死的吳越軍得不到支援,用不了兩個時辰也會都被消滅。

楊璉回頭看了一眼高塔,高塔修建的還算堅固,在這一波沖擊下,仍然屹立不倒,楊璉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一些?這時,士兵們把趙承泰押送了過來。

趙承泰雖然受了傷,仍然叫罵不已,看見有人被士兵被擁簇著,料想此人便是楊璉,便開口大罵,各種汙言穢語層出不窮。

“這個人是?”楊璉問道,

“似乎是一名指揮使。”有人從趙承泰身上的鎧甲認出來,說道。

“指揮使?我當是多大的官。他若還是如此,一刀殺了!”楊璉說道。

趙承泰倒是聽見了,一邊掙紮,一邊道:“哈哈,唐狗,有種你就殺了我,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。”

楊璉不再說話,擺擺手,士兵們把趙承泰拖了下去,很快就聽見趙承泰慘叫了一聲,一名士兵捧著趙承泰人頭,送了上來。

“畢竟是個指揮使,給他尋個棺木,安葬了。”楊璉說道,又吩咐了身邊的傳令兵幾句話。

李平在一旁,看的是目瞪口呆,剛才地面劇烈震動,若不是有人扶著,他幾乎跌倒在地,這時看著前方如同被刀削平了一般,不由吃驚地問道:“楊節度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“請君入甕。”楊璉說道,便解釋了起來。

楊璉設計,一開始是有目的的。吳越軍探子不多,他們想要攻城,只能集中兵力在一側,才有可能奪取城門的控制權,錢文奉屯兵在餘杭西側,自然會猛攻西門,楊璉一開始,便把餘杭城中軸線以西,街道都挖空了,只剩下地基和建築內的泥土沒有挖掘。挖空的地段又用粗大的木樁子頂住,防止地面塌陷,木柱子底端用繩索系牢了,只等著吳越軍攻城,奮力一拉,木柱子就會倒了。地面就沒有了支撐物。

吳越軍殺入城中之後,為了盡快控制餘杭,必然會傾盡全力,大批的吳越軍湧入餘杭城中,為了吸引更多的吳越軍入城,楊璉又故意後撤了三百步,引得吳越軍再度向前。

尤其是錢文奉進入了城中之後,楊璉知道,該是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了,隨著吳越軍湧入,他們急奔跑在街道上,木柱子一倒,地面無法承受,就會倒塌,士兵們就會落入坑中,不死也要受傷。

而這時,護城河仍然有大火,吳越軍根本逃不出去,留在東側的吳越軍等待著的,只有一場屠殺。

楊璉說完之後,下達了軍令,唐軍展開了反擊,這時吳越軍被突如其來的坍塌嚇壞了,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袍澤落入坑中,死活不知,都亂了套,在唐軍猛烈還擊下,節節敗退,有的人為此跌落深坑。

城門口,錢文奉正在與吳延福、吳程說著話的時候,異變陡生,火光下,眾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驚駭,唐軍挖了相當長的一段陷阱,除了少部分在民居中與唐軍鏖戰的士兵之外,凡是在街道上的吳越軍全軍覆沒,一個不剩。

吳程看著這一幕,嘴巴張的大大的,他不敢相信,也不肯相信,楊璉居然會挖空了街道。

吳延福緊張地看著眼前,又回頭看了一眼錢文奉。

錢文奉站在那裏沒有動,但他的眼中,淚水已經長流了出來,他的子弟兵就這樣被埋在土中,看情形,顯然兇多吉少了。城墻也收到影響,在劇烈地震動著,但唐軍的深坑只挖到了城墻以東一百多步的地方,對城墻沒有太大的影響。顯然,楊璉不想破壞城墻,因為這是餘杭最大的依仗。

“哈哈,哈哈!”錢文奉忽然狂笑了起來,這是傷心至極的大笑,他以為,他能攻破餘杭,擒獲楊璉,從而改變這一戰的局勢。可是,這一切終究原來是夢啊,錢文奉大笑,聲音已經嘶啞,他猛地一回頭,護城河裏的大火依舊綿綿不絕,映紅了他那一張猙獰的笑臉。

吳程與吳延福互相看了一眼,吳延福道:“錢節度,撤退吧!”

“撤?還要怎麽撤?”錢文奉指著城外的大火,依舊狂笑不已。

吳程註視著大火,即使隔著二十多步,依舊能感受到大火帶來的熱浪。有幾人不停地擦拭著臉上的汗水,可是心中卻寒到了極點。

幾名親兵上前,拉著錢文奉,拼命地叫喊著,錢文奉不為所動,依舊大笑著。

吳延福聲音有些顫抖,道:“吳尚書,如今該怎麽辦?”

吳程緊緊地咬著嘴唇,由於用力過猛,嘴唇已經破皮,可是他感覺不到疼痛,又有什麽疼痛會比吳越軍受挫來的重要呢?吳越國可以說傾盡了國力,志在恢覆餘杭。如果不能恢覆,餘杭一戰失敗,吳越國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。

吳延福看看餘杭城,又看看護城河,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,不到片刻時間,身上的衣裳已經都濕透了。

吳程焦急地踱步,想了半響,他派人去城門口觀察,城門口的吊橋已經被點燃,就連鐵門都被烤熱,燙的手都無法觸摸。吳程得到消息,知道在這種情況下,大軍想要退回去,顯然是不可能了。

偏偏餘杭城中,多半是用木頭造房,不可能填平護城河,急的吳程就像熱鍋上的螞蟻,四處亂竄,卻始終想不到好的辦法。

錢文奉笑了半響,急火攻心之下,人已經有些糊塗了,想要依仗他,短時間看來顯然不可能。

這時候,唐軍已經把殘留在東城的吳越軍或消滅或擒獲,被俘虜的吳越兵就像冰糖葫蘆一樣被繩子串起來,安置在東城校場上。

楊璉再度登上高塔,註視著前方,吳越軍的帥旗依舊沒有移動,也不知道錢文奉是被打懵了還是想不出逃出去的辦法,不過對於楊璉來說,這兩者區別不大。

經過一個半時辰的掃蕩,唐軍清除了東城的吳越兵。形勢陡然大變,楊璉組織的一批民夫開始填坑,填坑前,掉落在坑裏的吳越軍不管死活,都先拉了上來,活著的就捆綁起來,死的就擺放在一邊。

吳越兵被拉起來,泥土填下,填平一段,就走一段,度有些慢,直到天色麻麻亮,唐軍才推進了三百步。這個時候,大火已經熄滅了,吳程、吳延福等人忙著渡河。

大火雖然熄滅,但城墻被烤的很燙,而且餘杭城的護城河十分寬,渡河不是那麽容易的。吳程令人拆了城樓,搭建在護城河上。看起來結實的木板其實並不結實,木板搭上去,士兵們爭先過河,木板忽然從中斷裂開來,士兵們落入水中,很是好好地喝了幾口河水。

有的士兵身著鎧甲,又或者是皮甲,掙紮了一番之後,便沈入了水中。吳程摸著胸口,心想幸好剛才慢了一些,不然他也要跌入河中。

該怎麽辦?吳延福急的團團轉,木頭容易斷,根本不能作為橋梁,他想了又想,始終沒有找到好辦法。有的士兵把房子拆了,扔進護城河裏,試圖踏著木板過河,有幾個運氣比較好的士兵靠著這種辦法過了河。

“拼了!”吳延福十分焦急,準備也這樣過河。

吳程一把拉住他,道:“不要急。”

“我怎麽能不急?”吳延福說道。

吳程搖搖頭,道:“唐軍雖然在推進,但他們要填平陷阱,不是一時半會能達成的,至少還要一個時辰以上才能抵達,這段時間裏,足夠我們做很多事情了。”

吳延福道:“吳尚書,你該想想辦法呀。”

這時,錢文奉走了過來,狂笑了半響,大悲之下的他竟然睡著了。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,醒來之後,錢文奉似乎也接受了這個現實,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他還能怎麽做?只有先逃走罷了!

錢文奉凝視了一眼四周,迅脫掉了身上的鎧甲,又把衣服脫掉,一只手托著,人跳入了護城河中。他水性極好,雖然只是單臂,但很快就渡過了護城河。到了對岸,他的整個身子變得十分骯臟,但他已經顧不得了,穿上了衣服,大聲叫喊了起來。

其他士兵紛紛仿效,與活命相比,這些鎧甲不算什麽。有的士兵比較機靈,渡河之前,先把武器拋向了對岸,就算沒有鎧甲,有武器也能防身不是?

吳程與吳延福相視一眼,吳程苦笑了一聲,道:“鄭國公,走吧!”說著,主動脫了衣裳,游過了護城河。

幸存的吳越兵都有學有樣,迅過了河,一個個身上都帶著難聞的味道。略作休息之後,吳越軍開始逃離,走了不到兩裏,攻打水門的邵可遷也逃了過來。

邵可遷主要是截斷唐軍的逃跑路線,可是他等了這麽久,不僅沒有一個唐軍逃出來,反而接到了極為不好的消息,錢節度在城中大敗,至少一萬以上的士兵都被活埋了,如今唐軍開始推進,逐步消滅進入餘杭的吳越兵馬。這個消息讓邵可遷很是恐慌,錢節度都敗了,他還能怎樣?

偏偏這個時候,趙承泰的頭顱被唐軍掛在了城墻上,邵可遷肝膽俱裂,趙承泰已經戰死,人頭都被掛了起來,他還能怎樣?不等他有任何反應,唐軍氣勢洶洶地殺奔了出來。

邵可遷嘆息一聲,剛要下達命令,轉頭一看,部下已經開始逃走,昨夜護城河的大火以及城中的震動讓他們肝膽俱裂,此時不逃,更待何時?唐軍在後緊緊追趕,吳越軍又被殺死了不少人,邵可遷騎著戰馬,跑的比較快,跑出了五裏路的時候,他想不到在這裏居然又遇見了錢文奉、吳程、吳延福等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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